喜马拉雅山脉古印度教寺庙顶端绘有传统卍字符的橙色旗帜。（Shutterstock供图）

卍字——这个数百年来在诸多文化中代表祥瑞的古老符号，如今已成为种族仇恨的象征。

詹姆斯·M·斯基德莫尔博士 撰

（滑铁卢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主任）

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市白人至上主义者高举纳粹旗帜游行的画面再次警醒世人：卍字符仍是种族主义仇恨的强力象征。在德国，新纳粹游行中展示卍字属违法行为，民众常自发组织清除街头涂鸦中的该符号。

但清除行动有时适得其反，如近期魁北克事件。以Instagram账号"消除仇恨"闻名的科里·弗莱舍，在圣劳伦斯河畔的普安特-德-卡斯凯德社区试图遮盖公共展示的船锚上凸铸的卍字时被警方制止。虽然铭牌称这些锚链来自第三帝国，但加拿大广播电台记者证实其实际由英国W.L.拜尔斯公司在纳粹掌权前制造——该公司当时仍将卍字作为吉祥标志使用，这在20世纪初实属常见。

弗莱舍拒绝接受历史解释："卍字不再是和平象征，它关联的政党几乎灭绝了整个文明。"这种对卍字的执念屡见不鲜。在笔者教授的德国文化史课程中，学生既厌恶其象征的恐怖，又为之着迷。关于北美是否应效仿德国禁令的辩论，正如同普安特-德-卡斯凯德与弗莱舍的争议：纳粹25年的玷污能否抹杀其数千年的祥瑞内涵？

印度尼西亚巴厘岛Goa Lawah寺庙石刻的顺时针方向卍字。（Jorge Láscar摄/Wikimedia Commons）

卍字（svastika）本义梵语"吉祥所集"，其视觉力量源于简约平衡。平面设计师史蒂文·海勒指出："几何纯粹性使其无论大小远近皆清晰可辨，旋转时更产生动态错觉。"在佛教象征佛陀足迹，耆那教用于仪轨，印度教中顺时针卍字与逆时针卐字（sauvistika）共同诠释光明黑暗等对立概念。

美索不达米亚钱币、纳瓦霍毛毯、亚非古陶器均可见其踪迹。罗马时期常作为建筑装饰边框。中世纪欧洲教堂与法衣亦存其形。19世纪末西方社会普遍视之为幸运符号，企业用作商标，童军颁发徽章，加拿大安大略省甚至存在名为"卍字"的矿镇。纽芬兰1931年发行的跨大西洋航空纪念邮票四角皆饰此纹。

"消除仇恨"账号展示记者亚历山大·特罗布里奇参与早期活动的影像。

19世纪后期，新建立的德意志帝国陷入极端民族主义浪潮。为证明雅利安人种优越论，民族主义者将考古发现的卍字作为关键证据——1870年代海因里希·施里曼发掘特洛伊遗址出土1800余处卍纹，结合日耳曼部落遗存，他们断言德意志人与古希腊人同属雅利安后裔。这种伪科学种族论最终催生反犹主义。

一战末期成立的"图勒协会"采用风格化卍字标志，这个宣扬"德意志民族优越"的反犹组织资助了初生的纳粹党。为扩大影响力，纳粹设计出沿用至今的旗帜样式。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中宣称："红色象征运动的社会理想，白色代表民族主义，卍字昭示雅利安人胜利使命。"1935年该旗正式成为德国国旗，卍字符号渗透至社会各层面，如今在慕尼黑元首艺术馆的马赛克天花仍可觅其踪。

史蒂文·海勒在《卍字：不可救赎的符号？》著作中提出核心诘问。对延续古老宗教传统的文化而言，此问毫无意义——但西方社会语境下，纳粹反人类罪行赋予"Hakenkreuz"（钩十字）的污名已无法洗刷。面对前纳粹时代的卍字遗存，我们需谨慎考据其背景；而对一切当代滥用，必须坚决抵制。这个符号对纳粹及其继承者而言，从来都与"无辜"无关。

The Conversation